从MP3格式到白光LED灯，从飞秒激光到可植入体内隔膜、世界上最小的泵，这些神奇的发明都出自一个总部位于德国慕尼黑的“协会”，全称是：弗劳恩霍夫应用研究促进协会。
米慕华（左）与长三角国家技术创新中心管委会委员陈宁在沪交流。
9月22日，2025浦江创新论坛·中德绿色科技与产业合作论坛期间，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在长三角国家技术创新中心，独家专访了弗劳恩霍夫总部国际研发合作部创新市场负责人克里斯托夫·米特雷尔弗（Christoph Mitterer），看看这一神秘的弗劳恩霍夫协会与我们有何不同。米特雷尔弗，这位2008年就首次来华的“上海女婿”，还有一个中文名字：米慕华。
克里斯托夫·米特雷尔弗（Christoph Mitterer）
【基于合同，委托研究】
记者：能否为弗劳恩霍夫应用研究促进协会做个“自我介绍”，是不是定位于连接基础研究与产业应用的桥梁？
米慕华：弗劳恩霍夫协会（Fraunhofer）成立于1949年，作为全球领先的应用研究机构之一，我们在德国拥有75个研究所，员工近3.2万名，年度预算达36亿欧元，相当于约300亿元人民币。其中，31亿欧元来自合同研究——这是协会的核心商业模式。
需要注意的是，弗劳恩霍夫是唯一的独立法人主体，所有研究所均为分支机构。总部构建战略体系并统一规则，确立资源调配模式并进行质量管控等，但各个研究所在制定科研战略和选择产业项目中具有高度的独立性。
记者：在中国，有所谓“纵向经费”和“横向经费”之分。协会基于合同的委托研究，经费来源大约是什么比例？
米慕华：根据弗劳恩霍夫的模式，3个领域对我们组织的财务贡献各占1/3左右。第一个“1/3”是由政府基础资金资助的竞争前研究；第二个“1/3”是公共资助的带有竞争性的研究项目；第三个“1/3”则是直接来自行业合同的研究。
与其他公共研究机构不同，德国联邦和州政府的基础拨款仅构成年度研究预算的基石，主要为开创性、前瞻性研究提供前提条件，这些研究将在未来数年对产业界和社会产生重要影响。而弗劳恩霍夫的显著特征，在于庞大的产业界委托开发合同占比，这确保了与产业界的紧密合作，并使弗劳恩霍夫的研究始终聚焦市场需求。2024年，协会预算中的8.67亿欧元来自产业界合同。事实上，这也是“KPI”的核心，对各个研究所业绩的主要考量，就是能否在弗劳恩霍夫模式下成功运行。
米慕华在浦江创新论坛上。
【倾听需求，深度对接】
记者：弗劳恩霍夫协会以“需求导向、应用驱动”闻名于世，怎样真正从“需求”出发？
米慕华：尽管研究所分布德国各州，长期贴近市场，但我们依然不断“倾听”企业的需求。既要了解企业本身的能力，又要让企业了解研究所的能力，知己知彼建立互信关系。比如新能源领域的企业有前沿新品的研发需求，我们会对接不同的研究所确立合作意向。比如某研究所通过可行性研究以及市场调研，与企业方深入技术对接，聚焦到某一种材料的表面涂层需求，找到契合点，形成突破口。弗劳恩霍夫提供FraunhoferMatch这一数字化平台工具，方便企业提出技术需求，和弗劳恩霍夫研究所进行对接。
另一方面，从本质上讲，我们是非营利性机构，因此也始终平衡企业需求与社会需求，避免对企业的依赖性。我们从国家和政府获得拨款，必须为公共事业服务、贡献国计民生。
记者：有时，会不会无法达成“供需”关系，甚至无法满足合同条件？
米慕华：在产业界，我们每年服务5000多家企业客户，其中数量最多的客户是中小企业。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德国本土企业，有一定的黏度。
需要注意的是，我们不是最终产品的供应商，也不提供终端产品的技术。我们提供的是科研能力，除了技术以外主要开发中试样品和小系列， 把创新主意推向可行技术，支持企业继续开发，直到市场成熟。
毕竟我们从事的是科研工作，不可能100%达到理想的目标。但我们和企业有合同约束，并且总会事先沟通，在制定方案时明确说明“能做什么”“做不了什么”，协调共商双方能接受的最佳解决方案。
弗劳恩霍夫北京代表处首席代表马小龙登上论坛。
【12所来沪，期待中国】
记者：听说弗劳恩霍夫协会有很多流动的人才，是这样吗？
米慕华：可以说，我们协会几乎全部研究所的所长都是高等院校的全职教授，高校与研究所采用双聘制，共同决定所长任命。这些所长本身就身处基础研究的一线，同时又能投身于应用研究和成果转化。
弗劳恩霍夫研究人员中大致比例占半数的是流动人才，其中包括教授身边的博士生人才。他们往往在研究所与产业界之间学习与研究，完成课题，取得学位。之后也可能继续在研究所历练几年，或者带着学术资历与企业履历，到新的企业工作，甚至是自主创业。
在德国，正如每年问卷调查所反映的那样，弗劳恩霍夫一直都是最受欢迎的雇主之一。可以说，对于那些有志于科技创新又希望触摸产业的年轻人，这是最好的试验场之一。
记者：此次弗劳恩霍夫旗下12家研究所一起来沪参会，比如弗劳恩霍夫建筑物理研究所、弗劳恩霍夫机床与成型技术研究所、弗劳恩霍夫工业自动化研究所、弗劳恩霍夫光电子微系统研究所、弗劳恩霍夫硅酸盐研究所等，在弗劳恩霍夫北京代表处首席代表马小龙看来，如此众多的研究所同台同场在德国也是少见的，你们的期待如何？
米慕华：我们聚焦在德国和欧盟，同时在全球各个大洲的约90个国家和地区拥有合作伙伴。德国科研严谨细致，而中国市场产业规模大、转化速度快，可以双赢。在整合企业、高校与科研机构资源、构建创新生态体系方面，长三角国创中心已取得相当成就。
我们对与中国开展合作充满期待，希望同长三角国创中心体系内的合作伙伴，以及本地工业合作伙伴开展有效链接，共同评估有意义的、能落地的合作项目，进一步拓展中德科技合作的新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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